南浦雨至

【楼诚】天色将晚

失踪人口回归。

老夫老妻的一天。




    明先生立在连廊中等诚先生,今年的夏天来的晚,气温升升降降,学校南苑的气象观测站门口放着显示器,华氏摄氏后跟的数值都像是兔子一样蹦蹦跳跳,从月初跳到月末,精力旺盛。

    紫藤的花期也跟着变长,临近五月末仍是开得尚好,藤蔓上是丁香掺一点里昂,温莎牛顿的颜色拖着长长的尾巴还是春天。明先生现在花下,鼻尖上也缠缠绕绕着一点香气。

    诚先生今天下午后两节有课,学生尤其是女学生喜欢他,打了铃还是热情不减,围着讲台问各种问题。诚先生微笑面对认真讲解,然后在女孩将要生涩得询问联系方式时恰到好处的礼貌打断。

    现在的学生。诚先生有点无奈,给同学们道了再见,拎着包走出教室。

    天色渐晚,暮色四合,诚先生出了教学楼打个寒颤。他缩缩脖子,抬手系上最上面一颗扣子,小跑着往长廊去。凉风从北方来,突如其来的寒潮,夏天偷偷卧在心底。风像刀子,也不是冬日里冷风的那种刀锋,是用了许久的剃须刀片,有些钝,可还是轻轻的疼。

    诚先生早上出门时穿的单薄,如今可遭了罪。他想搓搓脸颊,可有舍不得把手从刚刚暖起来的口袋里拿出来,几番犹豫还是狠狠心没有伸手,咬咬嘴唇加快步伐。

    明先生又看看手表,心里细想着诚先生今天的课。艺术史总是女生多于男生。

    估计又被小姑娘缠住了,现在的学生。

    倏然被人拍了肩膀,明先生一回头看到瑟瑟发抖的爱人,挑挑眉毛。

    “早上出门前提醒过你加件外套,有的人偏要好看,怎么说也不听。”

    诚先生嘴唇嗫喏,不想与他打嘴炮。明先生嘴上说着,终归还是要心疼。摘下自己的围巾给爱人一圈一圈的绕到脖子上。

    “大哥,我不冷。”

    “闭嘴。”

    诚先生默然,明先生把人包成一个茧,诚先生小脸埋在柔软的织物里,口鼻都掩着,只露着一双大眼睛,倒是像极了少年时的模样。

    “这样看着倒乖。”

    诚先生听后笑起来,眼角细细的笑纹里是岁月佳酿,眼波是汩汩清泉,荡着温润的情意,眨眨眼睛涟漪就进了明先生心底。明先生情难自禁,抬手想抚上他的脸颊,诚先生一惊,忙忙侧头躲开。

    “在外面呢,当心让人看见。”

    明先生不满的轻哼,诚先生陪着笑到他身旁,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拉一拉明先生的手指,一如儿时。

    “别气,回家做红烧肉。”

    明先生依旧不满,学着诚先生的语气,“不能总吃红烧肉,血压血脂血糖高。”

    诚先生盒盒的笑起来,明先生环顾,见四下无人,抬手捏捏他的脸蛋。

    “小没良心的。”





    到了停车场,诚先生去拉驾驶室的车门,被明先生拦下来。

    “怎么了大哥?”

    “今天我来开,你坐那暖和暖和。”

    诚先生不推辞,转身进了副驾驶,明先生也坐进车里,瞧着窝在座位上的诚先生。

    “你还真不客气。”

    “免费的劳动力谁都喜欢。”

    诚先生狡黠的眨眨眼,又勾一勾嘴角,“别愣着了,发动啊。”

    “明诚少爷,您可坐稳了。”

    明先生陪着他闹,车开得倒也四平八稳,路缘石边的行道树在车窗外闪过,路灯昏黄,在夜色里是温柔的呢喃。

    行车广播里是怀旧金曲,都是孩童时的星点回忆。两人缄默不言,诚先生侧头看开车的兄长,明先生觉得右脸颊有些迷蒙的水汽,不是暮春的清泪,是少年渐近的呼吸。

    吻突如其来,柔软的嘴唇贴在嘴角,明先生心跳乱了一下,随即集中精神专心驾驶,口中还不忘提醒。

    “干扰驾驶员是要罚款的。”

    “不怕,罚多少都不怕。”

    “真不怕?”

    柔软又移到耳边,似有若无的触碰着耳垂,“把我罚给你够不够?”

    说完自己先笑起来,胸腔里传来振动。明先生莫名其妙也产生了共鸣。

    趁着等红灯时,明先生的手指有些重的碾过诚先生的嘴唇。

    “穿衣服的不够,没穿衣服的勉强可以。”





    回到家将近七点,诚先生换下衣服,在厨房里洗手。明先生从背后搂住他,嘴唇贴着他的耳廓。

    “随便煮点粥吧。”

    诚先生擦擦手上的水,戳戳明先生的腰。

    “决定减肥了?”

    明先生拒绝回答此类问题,忧郁的抿着嘴唇,手下又紧了几分。

    诚先生熬了绿豆粥,细米煮脱了皮,绿豆冒沙,放一点冰糖。盛到碗里,开花的米粒卧在碗底。

    两人在餐桌那面对面坐着,中间是灯撒下来的温柔的光,诚先生隔着朦胧的热气和淡黄色的光的帘幕去摸兄长的脸。明先生闭上眼睛,感受着爱人微凉的指尖在皮肤上逡巡,他用嘴唇去追逐那一片冰冷的羽毛,诚先生忽然收回手,他睁开眼睛。

    蒸汽让爱人的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,泛着水光。

    明先生起身向他张开手臂,诚先生定定的望着他,半晌,走过去搂住他的腰。

    最后一点夕阳的颜色透过窗子晕染进屋内,同紫藤萝一般的颜色里多了一点灰豆绿,与远处的夜空过渡成星子。

    小区里各家都在准备晚饭,疲劳一日的人们在厨房中享受人间烟火所带来的温情脉脉。

    饭菜香搅在一起是一种令人心安的味道。

    “吃饭吧。”诚先生又戳了戳明先生的肚子,“我摸着比刚才瘦了,心疼。”

    明先生对于爱人这种行为表示不满,可弱点握在别人手里又不好反驳,只好配合的坐下,埋头喝粥。




  
    饭后明先生在书房备课,诚先生去浴室洗澡,洗完了围着浴巾出来,裸露着的皮肤起了粟。明先生放下书过去给他擦头发,口里还不停的念。

    “打小就是这个毛病,每次都不把头发擦干,当心着凉了头疼。”

    诚先生有点恃宠而骄,黏黏的拖着长腔,“这不是有哥哥嘛。”

    明先生哼一声,不理他。诚先生去抱他的腰,猫一样蹭。

    擦完头发,明先生拿着睡衣去洗澡,诚先生拉开床头柜翻翻找找。

    明先生出来时,诚先生已经躺进被子里,两个人喜欢盖一个被子,被子下交缠的肉体永远是爱人之间最隐秘又钟爱的小事。

    诚先生喜欢裸睡,光溜溜的一大只团在蓬松的被子里。明先生穿着睡衣,一丝不苟的系上了全部的扣子,诚先生望着睡衣上的千鸟格嫌弃的撇嘴。明先生余光瞥见了,问,“你撇什么嘴?”

    “提前进入老年期。”

    诚先生指指睡衣,恨铁不成钢。

    明先生扬扬嘴角,抬手关了床头灯,黑夜里,爱人的眼睛亮晶晶的。

    “老不老你最清楚。”

    明先生抚摸他的身体,他的手上有茧,略带粗糙的触感让爱人很快动了情。诚先生去吻明先生的嘴唇,一下一下的轻啄。

    “明教授。”

    诚先生身体起起伏伏,他轻轻呻吟。

    “这些罚款够不够?”

    汗水混合着泪水,不是愁思,甜腻的蒸发 ,氤氲成一朵模糊的花,像安琪儿的翅膀,掉落的羽毛浮动着一丝悠长的暧昧。

    天色将晚,爱意却仍是晨时。

  
   
   

  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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